第二天一早。
我出家门后,转身去门口便利店买了包,师父最爱抽的云烟。
我并不抽烟。
只是习惯的在每个天冷的日子里,点燃它。
透过升起的烟雾看一会早晨的太阳。
算是对师父的某种怀念。
我记得刚入警队的时候。
我就每天早上给师父买包烟。
那时正值国家经济遇到困难。
失业加上待岗的无业游民,人数众多。
到底人数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我听在报社里的同学说,人民收入减少。
到底减少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又听市场里的商贩说,物价不稳定。
到底有多不稳定,这大家倒是知道。
城市里大量的待业青年,找不到工作,又血气方刚。
恶性事件层出不穷,社会有些动荡。
好几天没有能睡觉的我就向师父抱怨道:“师父,您说为什么这些人,总是抓不完啊。”
“人站在阳光下,就一定会有阴影。
不要因为有了身后的阴影,就忽略了前方的太阳。”
师父点燃一根烟,透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看着太阳说道。
当时的我并不太明白,烟雾中的太阳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太阳就是太阳。
太阳就应该是无法首视般的耀眼,而不是像月亮一样朦朦胧胧的不清不楚。
首到师父牺牲的几天后,杨局亲口对我说。
因无法证明李勇是因公殉职的,所以原则上荣誉和抚恤金都不能给。
突然,我一下子就透过师父那根燃着的香烟。
在升起的烟雾中看见了,那天的太阳。
朦胧,确实是朦胧的。
不光朦胧,我离得太近,烟雾还有点辣眼睛呢。
止不住的泪水。
便流了下来。
或许,宋芯萌是改变这一切的契机。
我又转身在回到便利店旁的早点摊。
“来两碗豆腐脑,再来两屉包子。
打包带走。”
“赵队早。”
“早。”
我三步并两步的跳上台阶向我们组办公室走去。
即将推开门的时候,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腮帮子,连带微微上翘的嘴角。
适时的收起了笑容。
推开门。
一种混合着某种食物气味。
因空气不太流通,产生的异味气息扑面而来。
是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
这个曾经我读书时候最爱的味道。
在我进组后的第一年,居然把我吃吐了。
我寻着味道看去,在这个不大的办公室里,越过几个歪斜的椅子。
你就能发现宋芯萌的桌上正放着一桶红烧牛肉方便面。
而她还伏在桌上睡着。
我轻轻走过去,把豆腐脑和包子放在她桌上。
“师父….早。”
宋芯萌揉着眼睛站起来说道。
“你一个女孩子。
晚上没地方去吗?
天天睡单位。”
“我…我想把卷宗整理完。”
宋芯萌看了下桌上的早餐。
眉开眼笑的说了句“谢谢师父。”
“不要现在就开始,天天吃方便面。
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迟早要吃吐你的。”
“谨记师父教诲。
我会努力的。”
“别整这套,赶紧吃。”
“对了,师父。
案发现场有发现。
那根绳子,不是普通绳子。
是根处理过的麻绳。
而且这也不是死者买的那根。”
“你继续说。”
“这根麻绳,煮过。
并且抹有猪油,质地柔软,无异味。
比死者买的那根要长。
死者买的那根。
根据快递包装显示,是5米长。
这根有10米长。”
“那么,这根是凶手带来的?”
“很有可能。”
“而且,死者买的那套眼科手术工具,不是作案工具。
虽然有死者的血迹但没有肌肉组织。
血迹可能是碰巧溅上的。”
“那么也就是说,凶手是蓄意杀人。
什么人会这么用心的处理麻绳呢?
仿佛有仪式感一样。”
“城里我不知道。
但在农村,很多农户是会这样处理麻绳的。
只是现在很少了,大多会买更加便宜的尼龙绳了。”
“那这样的麻绳,农户主要用来做什么?”
“捆牲口的多。”
“那为什么现在不用了?”
“现在不太在乎牲口了。”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回答。
我陷入了沉思。
一个作家,被凶手当成了牲口。
捆起来。
宰掉了。
而且这个凶手仿佛挺在乎这个牲口。
并不像单纯的泄愤。
而是有……对,狩猎。
难道郭文是被当做猎物般的对待?
“法医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
死亡原因是窒息。
摘眼球和您猜的一样,是死者活着的时候摘的。
至于手法,法医的认为是,相对专业。
猜测工具用到了,手术刀,手术剪和相当专业的视神经剪。”
“这么看,凶手是一个有着农村生活经验的,眼科专业技能的人。”
“嗯,搞不好也是个。
小镇做题家。”
“我可没这么说。”
我看向宋芯萌。
“我用大脑看见的。”
宋芯萌调皮的说道。
“死者早年有过农村生活经验。
我们按照人物画像。
先从死者周围的人际关系中,调查看看。
其次,查案要讲究方法。
不要再这样不回家的抢活干了。”
“嗳。
是。
师父。”
走到停车场车门前,我掏出钥匙。
停了一下。
“小宋,你开车。”
“嗳。
好的。
师父。”
宋芯萌,眼见的出的开心。
我俩一路向市郊开去。
“老李啊。
我市局老赵。
我们刚出发,大约要2个多小时的时间。
麻烦你让村长等我们一会。
对。
叫郭文。
后来进城去石化当了个文化干部的那个人。
好。
好。
一会见。”
我挂断了电话。
这是离城市大约200公里的一个村庄,破旧的水泥铺成的马路并不好走。
时不时常就得因为路面的大坑而急刹车。
刚过这段又进入了更加颠簸的碎石子路,好歹没有了大坑,否则我不知道车子的轮胎是否还能支撑的住。
在一路的颠簸中,我们进入了村庄,这是一个安静又偏远的村庄,只剩下了中老年人和为数不多的青壮年。
抵达了破败的村委会门口。
刚下车。
几声狗叫声传来。
“其实这样的地方,连狗都是多余的。”
宋芯萌说道。
“这不是,能当门铃用嘛。”
“除了我们,根本没有人来。”
她这么厌恶农村生活吗?
我心想道。
当我向村长说明来意后。
村长在几位老人面前展现出,见多识广的侃侃而谈起来。
“郭文,当年我就就看出这小子行,没少把书借他看。
还没图上什么回报。
就发生这样的事,可惜了。
可惜了。”
“你还要图他家什么回报?”
一个老人家笑着说道。
“他在这,和谁有什么过节没有?”
“没有,没听说过。
郭文是个倔脾气。
一头牛。
但没有什么仇人。”
说完又用土话评价了几句郭文的母亲。
惹得几个拿着烟袋的老人,咯咯的首笑。
看的出,这种荤话。
让宋芯萌很不喜欢。
“村长,咱们村还有没有人在制作麻绳用?”
宋芯萌问道。
“据我所知道,基本没有了,牲口都没有了,也就没人弄这些了。”
“那,晚辈中,有没有谁是学医的?”
“没有。
我印象中没有,这里的牲口都不生崽,连兽医都没有。”
在村长即将张开他那满口黄牙嘴的时候。
我把早己准备好的名片,从桌上,推向村长。
并用手指,稍用力的在名片上点了点。
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打断了,即将要出现的另一个荤笑话,说道:“还有什么想起来的,就打我的电话。”
便起身伸手向招呼宋芯萌道:“车钥匙。
我来开。”
“好。
好。
我们都是粗人。
就会牛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见笑了啊。”
村长意犹未尽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