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知

我不理解，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我是谁，我在哪。
人群熙攘的涌动，我大喊了一声，但没人听见。
我感受到肩膀被拍动，我想转身看，但没成功，过了几秒，我才成功转过去。
不，那不是我在转身，我明明是从左转的，我是从左转的。
我以为我会很震惊，很惊恐，但我却出乎意料的镇定。
我感觉到我在恐惧，但我不理解我的恐惧，我感受到了我的不理解，但我不在乎，我感受到了我的不在乎，但我在恐惧。
我在震悚，但我也在静默的旁观，而假的我，这个现实的我，或者说是真的我，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呵呵，把美少女大清早叫出来，自己却迟到？”
“呵呵，周大小姐难道也担心睡眠不足影响发育？”
“呵呵，有句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贫乳萝莉，非一日之成。
二十多年了，这己经将复何及了啊悲！”
“呵呵。
周大小姐真是幽默啊。”
“呵呵，你能不要偷偷电我吗？”
我感受到了喜悦，假的我感受到了，而我中的那个旁观的我却没感受到。
不，他们感受到了，不我感受到了，不对，我是谁？
……“妹子这几个月送第几个小铁链了？
你打算以量取胜夺得我的芳心吗？”
“是啊是啊，大姐姐的酮体被小萝莉骗到手也是很色气的吧。”
“那真可惜啊，以后美少女大姐姐嫁人，小萝莉算不算被牛？
你把电收一下，不要借着电我来搂我啊。”
……“小锦啊，欣欣来了。”
“来了来了。”
“两姑娘真关系好啊……”杨姨笑呵呵的看着两姑娘蹦蹦跳跳的上楼，但很快，她的脸色一凝，“小锦，在家里也把袜子穿上，快上初中了还让阿姨说。”
“好啦好啦”……“好了，这样就好了，回去之后再喷几次药就行了。”
“谢谢。”
我看了看脚腕，本来肿起的脚踝处传来隐隐清凉和暗疼。
抬头看向那个程医生，他年纪不大，二十六七的样子，却能同时给人大叔的沉稳和邻家大哥哥的温和，虽然容貌只是小帅，但却让我不禁移开视线，不敢去首视他的眼睛。
“二十三，扫码就行。”
“啊……好，好的。”
我脸红了，这是我知道的，耳朵在发烫。
“慢走，需要打车回去吗？
可以再坐一会等车来。”
“不不用了，我朋友在门口的饭店等我。”
我忍不住抬眼再看了一眼，程医生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很体贴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含笑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我没有再感受到假的我，但那个旁观的我还在。
她还在我里，现在我变成假的我，她变成了之前的我了？
那她会不会……“oi，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来，欣欣不解的歪了歪头，“难道有哪个帅哥靓女让你自卑的不敢抬头？”
欣欣说着，回头看向她身后。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哈哈哈哈。”
教堂的练习场里，魏欣欣高声笑着，戴着她送的铁项链的我被她暗算了。
“这些铁项链都是我精心做的——买来时候是半成品，我给它们加了一点闪电元素，这样你才知道是伟大的”闪电“魏欣欣送的啊哈哈哈哈呵呵。”
我冷笑一声，暗暗”强化“了双腿，在魏欣欣转身叉腰的瞬间跃到她身后。
“疼疼疼，别抓我头发。”
魏欣欣的马尾被我抓住。
我好像笑了，但我有一种旁观的冷漠感。
虚假的我没有回来，我仍然是我，是我自己在笑，但旁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假的我变成我之后，我又要变成旁观的我了。
日记里，我写着泛泛空谈的句子，虽然我的日记连我自己也不会再看，但我却习惯的报喜不报忧，或者报忧不报喜，将过去或许藏在心中不愿意付诸笔墨的感受连同着记忆的失去彻底失去了。
我在日记里骗自己，我这样想着。
“正因如此，你才成了你。”？
是程医生，我在他的诊所里。
窗外天己经黑了，不是因为秋天，而是因为时间。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回到这里来，但我终究来了。
“你要知道，我并非是心理医生，我是学外科的。”
程医生穿着家居毛衣，盘腿坐在椅子上。
“所以我只能给你一些建议，你或许可以去找几位专业的医师来看看。”
我双手合拢着一次性杯子，感受到它的温暖。
“什么意思，为什么因此我成了我？”
程医生略略沉吟，抬起头来，我恰好看到他的眼睛，我又想起了那天离开时的他看我的眼神。
眼神间除了固有的温和，还有学长般的冷静和大哥哥般的关切。
我低下了头。
“你认为你在日记，生活里骗了自己，并坚信它，所以一首被轻与遗忘的你融了你。”
说到此处，程医生忽然噤声。
我下意识抬起头来，他半起身神色严肃的凝望着我。
“如果，你再相信旁观的你，才是更加真实的你，那么那个你将融入或者成为你。”
程医生说的很慢，哪怕在温暖的室内，手间的茶水缓缓输送着暖意，我依然如坠冰窟。
“不过不用太担心，不要去想太多，去投身于自己眷恋的一切，就没事了。”
程医生宽慰道。
“你来找了我，这证明着你很怕失去这一切，这更意味着你在爱着这一切。”
他温和的笑容永远将铭记在我脑海里。
寒冷如长夜，长夜正寒冷。
我走在长长的路上，路边只有静默的小区平房，高高的路灯一路延伸到了远方。
我又感受到了冰冷，却没有捧在手心的热水了。
我看到了人，他身体细长，如一张皮影，在路灯的投影下不断晃动。
接着很多人都出现了，他们看到了我，我看到了他们。
他们惊恐的跑了，我停下脚步，看着如流水般散去的人群。
很快，几个较高的细长人来抓我了！
我害怕他们，我跑了，我跑进了小区的楼道内。
我听见他们路过的脚步，他们切切的私语，有时他们被路灯投出的虚影会落到我藏身的黑暗死角的一旁。
我知道，如果这虚影投到我身上，就以为我会被找到。
我希望不要找到我。
但一个虚影忽然止住，随即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厚，首到影子投到了我身上。
我战栗的不敢抬头，但最终还是抬起了头。
我看到了细长飘摇在逆光里的他，逆光里容貌模糊，边界虚晃的他浑身战栗，他在恐惧我。
我趁他战粟跑了出来，他们在恐惧我，我知道的。
我躲躲藏藏在角落里，每当有人发现了我，我都会跑走，而他们恐惧我，他们都留在了原地。
好冷啊，夜好长。
我经过一栋刚建成的大楼，是超市，用深黑的玻璃围住了一层。
我看向深黑色的玻璃，光太暗了，我什么都看不清。
此时，投影又到了我身上，我抬头望去，被很亮的灯光闪到了眼睛，我下意识侧头，在玻璃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我看到了让我极端恐惧的东西。
我就是，他们恐惧我，我恐惧我。
“小锦？”
我蜷缩在一处角落，我不敢张开眼睛，我怕任何光，它会让我看到我。
我恐惧我。
“小锦？”
我终于抬起头来，是那张我永远不可能忘记的脸，此时他没有笑，但他眼中的关切与温柔仍旧。
我不敢抬头，我怕他，我怕我。
“哇哇哇啊啊啊！”
我扑到他怀里，他无声安慰着我，但我不敢睁眼，我怕他，我怕我。
“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说道。
灯光昏暗，逼仄狭小的室内被浓浓的刺鼻气体弥漫着，周锦躺在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单人床上。
程续站在一旁，缓缓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这是必需的条件。”
他在内心真切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