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三月里的小雨总是匆忙地下着,雨水顺着屋檐淌下来,随即淌在了窗台上。

我神情恍惚地望着远方,朦胧的雨中似乎有一田耀眼的菊花。我一惊,双手拨开薄薄的窗纱,想再看一眼那一片金黄,窗纱上的水珠颤抖着落下来,那一抹灿烂也随之消失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脑海中温柔地说:“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是外婆的声音。

外婆是一个温柔极致的人,也是我最亲近的人。她很喜欢诗歌和花。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喜欢念诗给我听,她很喜欢汪曾祺先生的一句诗词“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每到过年时,家人们都围坐在一起贺年时,她就拉着我坐在家门口,摆弄着门前的菊花,口中便念着这句词。

那时候,家里按外婆的意思,在后院种了一片菊田。外婆很喜欢菊花,喜欢它那股静美,喜欢它那股柔情。

三月末,外婆生病了。

病很重,一直不见好转。她从早到晚都只能在那间阴沉沉的房间里消磨时光。外婆似乎很想再次去菊田迎风走走。可家人怕她身体受不了,说是怕吹到风,受寒了就更严重了。看着外婆渐渐忧郁的脸庞,我想我可以为她做的就是到菊田拾菊花瓣去见她。小小的我每天小心翼翼地将澄黄的菊花瓣捧在手心走进外婆的病房,这是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外姿的脸便会舒展开来。于是我便坐在她的床头,告诉她今天的天有多蓝,草有多绿。

后来外婆无法与我那么多频率的来往了,因为我的身体又差了,爸妈把我接回她们身边。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回去探望她,但是见不到她。小舅舅把一个小小的菊花香包递给我,他说,这是外婆给我最后的礼物。

它真的成为了最后的礼物。

后几年去扫墓时,偶然发现了几朵淡黄的野菊花长在外婆的坟上。

小时候我们词不达意,长大后我们言不由衷。真正的离别不是桃花潭水,不是长亭古道,只不过在同样洒满阳光的早晨,有人留在了昨天。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她轻声说。